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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已是人们下班回家的时间，街边却是空荡荡的。路明非趴在一座居民楼的楼顶，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观察着对面楼内的情景，楚子航则靠在房屋的视角盲点待机，操作着手中的终端机进行调查。

就在午后，楚子航和路明非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是一如既往的抹杀任务。而当他们到达任务坐标时，这个小镇正发生着一起持刀挟持事件，地点是小镇的一所银行。警察完成了人民群众的疏散工作后，就把工作转交给了两人。虽然他们内心存疑，但是对于上级的封口命令也不得不执行，走过两人身边时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路明非原本已经做好了和凶兽缠斗一番的觉悟，却没想到这个抹杀任务的对象横看竖看都是个“人"，还是一个看似平凡的抢劫犯。

“师兄，这执行部的任务也太不靠谱了，怎么是抢劫案？这交给警察叔叔就好，要我们干什么？"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何况还下了封口令。"

“哦，那怎么办？"路明非偏头看向楚子航。因为此次是以卡塞尔的身份与警察进行交接，两人都穿着执行部的长款制服，楚子航更是戴了一副墨镜，十足黑客帝国的范儿。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扮什么酷，这里又不是学院，还没有其他人，再帅也没人看啊，路明非心想。

“按照任务执行。"楚子航向斜后方瞄了一眼，看到路明非呆呆地望着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闭了闭眼。他心中已有了头绪，但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于是决定先从事件及罪犯的信息着手。

今天正午，一名携刀歹徒闯入银行挟持了整个银行的工作人员，但这起抢劫案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罪犯非但没有向工作人员索要钱款，也没有向警方提出赎金的要求，只是单纯地进行着“挟持"这个动作。不知是想示威还是想要体验控制人的快感。不过，其中最离奇的是人质在被劫持途中都没有任何抵抗，警铃也没摁，还是路过的民众给报的。如果说是被劫持后因为担心对方手上的武器，或是经历了恐吓而导致的神经衰弱，那都能理解。可当路明非试着感知人们的精神状态时，他发现了异常。

“不对劲啊，这些人质怎么像大白天见鬼了一样？要是我被绑了，枪指着我的脑袋那也得吓死，不过那小哥拿着的不是枪，是刀哎！至于吗？"人质的精神状态极度紧张，恐惧感和无力感霸占了他们的大脑，路明非打了个冷颤，这感觉真不好受。

“不对劲的是这个男人。"

“啊？"从路明非的角度看过去，歹徒戴着一顶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点弱不禁风，身上穿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把普通不过的刀具，实在是看不出与众不同的样子。难道是他长相很吓人？哇，那边的人质吓得脸都白了。

“准备执行任务。"楚子航站起身，一手抚上刀柄。

“明白！"路明非把瞄准镜中的十字对准了歹徒的头部，却瞬间回过神，手心开始不由自主地冒汗：他这回是要杀人了。

“目标交给我，你负责保护人质。"像是察觉了路明非的心思一样，楚子航补充了一句，随后冲出掩体，翻身进入了银行大厅。

玻璃窗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歹徒，但他却没有回头，如同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般，情绪剧烈地波动起来，握紧刀子就向最近的人质刺去。楚子航没有料到对方如此果断的行动，只能加快奔跑的脚步赶上对方的动作。

霎时一声枪响，子弹不偏不倚地穿过了歹徒握刀的手掌，刀子应声落地。紧接着又是一枪，打中的是刀柄，刀子便打转着滑了出去，彻底脱离了歹徒可触及的范围。

“Clear"对讲耳机内传来的是路明非的声音。这两枪打得极准，他的双手握着狙击步枪兴奋地颤抖着，心情有些激动。

“接下来交给我。"楚子航的声音还是没什么感情，可嘴角有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歹徒低头望着自己被打穿的手心若有所思，血止不住地从伤口流下，人质们则开始慌乱地尖叫，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大门。不一会儿，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楚子航和歹徒两个人。楚子航抽出村雨摆出架势，而歹徒也如大梦初醒猛地抬头，转身就冲了上来，速度快得完全不像个普通人。

楚子航出刀去挡，得到的却是锐器的打击感。歹徒的手臂像是铸了层铁，而歹徒藏在帽檐下是和他如出一辙的“黄金瞳"，疯狂的金色。

果然！

在楚子航连接资料库、翻看此人的个人资料时，就察觉到了异样：他的资料过于详细。卡塞尔的情报部不会闲着没事就去监控一个人的生活，而资料详细到他最近的身体状况、体检记录，甚至是服药记录，他的生活状也都完全暴露在了学院的眼目之下。资料显示这个男人的体征指数近期有明显的变化，变得狂躁易怒，工作和家庭的双重打击更是加重了他的状况。虽然他长期遵循医嘱服用抑制药物，但是此时已是收效甚微。

没错，眼前的这个歹徒不是个普通的人，他更接近于龙族，但并非纯粹的龙族，他有人类的外表，是龙与人的混血。而之所以人质们对他惟命是从，感到极度的恐惧，也是因为龙瞳的威慑作用。

楚子航紧盯男人的黄金瞳，面无表情却散发着无声的杀气，他的眼里只有目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沦落为龙族奴仆的怪物。空中来来回回的是村雨的高速斩击以及男人挥舞的锐爪，路明非觉得眼花缭乱，但却不难看出楚子航在对抗中渐渐落入下风。

“师兄！"

又是一记直冲面门的攻击，楚子航偏头躲避，额角还是被男人的爪子擦到。墨镜瞬时飞了出去，露出了同样的黄金瞳。只见他眉头紧锁，嘴角渗血，眼中的火焰躁动地翻滚着，像是在隐忍。楚子航有把握消灭目标，但他强忍着体内沸腾的血液，他不能失控，至少现在还不能。

路明非看不到楚子航的表情，心下也没多想，十字指着歹徒的后背就是一枪。子弹从膛线一划而出，带着巨大的动能嵌入了男人的后背，而他竟然只是打了一个趔趄。男人的肌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膨胀，四肢的骨骼异化变形，突出的骨刺包着一层薄而坚硬的铁色鳞片十分可怖，他已经不能规划入“人"的范畴之内了。

令路明非没有想到的是，吃了那一枪的“怪物"似乎被激怒了。它迅速地转身，强有力的下肢蹬地后跃起。短暂的滞空后，它从背后竟展开了一对肉翼。西下的阳光勾勒出的轮廓像极了生化危机中会看到的那种异形怪兽。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对翅膀打出两枪，子弹穿破布满细小血管的翼膜，它吃痛地低吼了一声，扑腾了几下转而用四肢攀上了路明非所在居民楼的墙面。

“喂喂喂，还带变身的？"路明非以最快的速度收起狙击步枪的支架，一个侧滚连人带枪躲过怪物的飞扑后，直起身对着怪物的脚踝补了一枪。

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路明非下意识地把步枪挡在前胸，被揪着带出了好几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坚硬的高碳钢枪身已经被拆得稀巴烂，还来不及心疼，他就对上了怪物的脸。它还保持着人脸的轮廓，只是原本暴露的皮肤全被铁色的鳞片覆盖，一双黄金瞳在傍晚时分显得特别地耀眼。

又是龙。也对，执行部不就是屠龙的嘛，哪里会让你去干杀人的活儿。

路明非与怪物对视着，很奇怪，他没有感受到多余的恐惧，反而很冷静。路明非自觉不算是个好向导，但是他是个军人，是执行部的一员，若是落了个被怪物吃掉的下场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即使他的手上没有强力的武器，他还是要拼死抵抗，他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送死的。更何况他还有“搭档"。

楚子航不曾想到路明非会开枪掩护他。他一直都是一匹独狼，平时也是，执行任务时也是，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战斗，当一个单纯的杀胚，不去想多余的事情，只是挥刀砍杀眼前的敌人就好。哪怕他已经选择路明非做了他的“搭档"，他也没有改变他的战斗方式，依然独自冲锋陷阵，而给路明非提的要求就是保护好自己。

水底的那场战斗，楚子航完全可以斥责是路明非多管闲事自找的，他向着那只异变的怪物泄愤，他以为自己暴怒的原因是源于路明非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以及他作为哨兵的本能。但再次看到路明非的伤势时，他还是心疼了。

楚子航能够清楚地听到回响在空气中刺耳的枪响，只觉得心如火燎。而他冲出大楼时，看到的却是路明非加速下落的身影和俯冲而下的怪物，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在胸腔蔓延开来，他加快步子接住路明非的身体，滑步躲入房屋的阴影之中。

“嘿嘿，我就知道师兄会来……"路明非睁开了在下落过程中紧闭的双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估摸着楚子航一定会生他的气，已经想好了各种开脱的理由。他不想坐以待毙，想着从近三四层的房顶跳下就能赚到个时间差，也许会有转机，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可路明非没有想到楚子航会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恐惧、不安、愤怒、喜悦哪个都有却不全是，他的瞳孔紧缩成一条细线，金黄的火苗围绕着摇曳晃动，“你的眼睛……"

楚子航飞快地别过头，只留下了一句“呆在这里别动"就杀回了战场。

当初选择路明非是因为他是那位“不速之客"，而经过了近半年的观察，楚子航也早就发现了他所担心的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路明非压根不记得自己曾闯入过他的精神图景，更别提强行闯入。两人没有进行正式的结合，所谓的搭档也是只是普通的战友关系，楚子航完全有足够的理由打发走路明非，可是他都没有。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楚子航握紧了村雨，感觉血脉膨胀，龙血沸腾，眼睛里的火焰已经完全被点燃。他是混血的哨兵，为了保护自己的向导而战，对面则是沦为死侍的怪物，只为了嗜血的本能而战。战斗一触即发，村雨仿佛镀了一层锋利的杀气，转瞬之间就在死侍的身体上切开了无数的伤口。太阳落山后，无人街道响彻的只有刀锋划破空气的切割声以及怪物痛苦的嘶吼，这压倒性的力量就好比是一次单方面的虐杀。在死侍最后一声长啸中，村雨刺破了它的心脏，将它死死地钉在了楼房破败的墙壁上。

路明非慢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因为和死侍的一段近身战，现在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他看楚子航还杵在那里便唤了声：“师兄？"

楚子航闻声便抽回了村雨，失去支撑的死侍尸体马上垮了下来。

“我们赶紧回去吧，我现在哪儿都疼，"路明非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哦对了，现场总部应该会派人来收拾吧？"

楚子航没有作答，只是低头默默地跟走在路明非的后面。路明非心下嗅到了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确认。不料就在他回头的一瞬，他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推，瞬间失去重心向下倒去。后背撞击地面的疼痛使得路明非只能发出闷哼，还来不及叫疼，他的嘴已经被封住。路明非睁大了眼，而近在咫尺的正是楚子航微眯着的金色眸子，与先前看到的不同，这次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欲望，看似火热却透着摄人的冰冷。

楚子航按着路明非的肩膀，锁死了他的活动关节，以征服的姿态伏在他的身上，掠夺着身下向导的每一份呼吸。路明非觉得浑身的零件都被卸了，身体不受控制，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嘴唇被撕咬开来，唇齿之间交换着的都是血腥味，而楚子航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如潮水般压得他头脑发胀、近乎窒息。

路明非意图叫醒楚子航，可是到嘴边的话全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气声，于是，无奈地闭上眼强行集中精神，尝试着用精神攻击产生的痛感来让楚子航恢复正常。果然，楚子航无暇顾及精神壁垒，他的精神防御脆弱得不堪一击。

转瞬而逝的疼痛过后，楚子航眼中的狂热层层退去，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也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终究还是失控了。

路明非刚坐起身子，眼前就出现了楚子航的手，他现在有些脱力正想借把力站起来，脱离这个硬邦邦的地面。但在借力之前，路明非先行抬头触及了楚子航的目光，一瞬间路明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条件反射就站了起来，慌忙地躲开了楚子航的视线，惊魂未定。

还是那对黄金瞳没错，可是路明非却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刚才对视的瞬间，路明非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牵引力，不由分说地把他往里头拽，那感觉很不好，好像被摄了魂，出了窍。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写着恐惧和不安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指甲陷进掌心，随即缓缓合上了双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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