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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从任务回来后就躺在宿舍养伤，幸好在潜水服的保护下没有伤及到内脏，不过大片的淤青也不好受，腹部一用力就疼得打滚。没办法，路明非只能选择蒙头大睡，越睡越累，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楚子航从训练场回来的时候，路明非横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初夏的天气让他不自觉地踢开了被子，因为怕压到受伤的部分，路明非仰卧着只穿着一件背心，睡姿很不优美，露出了一截肚子，肚子上的淤青与他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触目惊心。

路明非睡得很舒坦，突然感到肚子一热，哼了句就伸手去扫，手指碰到了软软的纤维就抓着想把它扯开。

“别动。"

“嗯……"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楚子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毛巾轻敷在他的肚皮上，“师兄？！啊，痛痛痛……"路明非一激动，条件反射地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肚子上的肌肉一绷紧就抽着疼，只能认命地躺回去。

“用热毛巾敷，淤血可以化得快些。"楚子航将滑落的毛巾重新浸入热水再敷上。

“哦，谢谢。"路明非侧着头看着楚子航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视线落在毛巾上，表情认真。他还记得自己受伤时楚子航的表情，瞳孔收缩，眼睛里写入了不安、愤怒、焦虑、各种复杂的情感，路明非一时读不懂看不透，但心脏却像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现在他的眼又变回了往常的瞳色，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还疼吗？"

“还行，不那么疼了。"路明非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对了，水底带出的那堆碎骨头怎么样了？"

楚子航手上的动作一顿，“正在进行研究，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骨头的确是来源于——龙。"

“龙……吗？课上总夸龙怎么怎么厉害，但师兄你说，龙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啃得只剩一堆骨头？这太奇怪了！"

“龙族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至今为止亲眼见过龙并从它的爪下活下来的只有昂热校长，我觉得校长没有必要说谎，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恩……"路明非盯着自己肚子上的热毛巾，思绪渐渐飘远。巨兽啃食龙骨的声响仿佛在耳边响起，恶寒从脊柱一路攀上。

“别想了，休息吧。"楚子航将毛巾撤下，转身离开。

路明非重新闭上双眼，手摸了摸肚子，热乎乎的，还是有些疼，但是比起记忆中那撕裂般的激痛要好多了。

楚子航走进浴室打开龙头，温水从花洒倾泻而下，蒸腾起的水汽珠子附上镜面。刚才的谈话中，他和路明非默契地绕开了精神结合的话题。结合破裂的原因通常是由于哨兵和向导其中一方死亡，由此会给活着的一方带来极端的痛苦，就如同活生生地在心脏上剜下个心房，失去了自己的半身，所以多数的幸存者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死亡。按照常理来说，临时的精神链接只会因时间而消失，这种外力而造成的破裂闻所未闻。而除了巨大的痛楚以外，楚子航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冰封的部分由于这次的刺激出现了裂痕。楚子航垂着头，水流从头顶冲下，打在瓷砖时发出的声响剥夺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都变得迟钝起来，只有水声是如此地清晰。

雨，狂风暴雨。

楚子航不自觉地失神了。他的呼吸有点乱，一手撑在瓷砖壁上慢慢抬起头，一手抹开玻璃上的水蒸气，镜面上映出的是一双黄金瞳。楚子航跨出淋浴房伸手去拿洗漱台上的小药瓶，倒了几片白色药片就吞了下去，随即转开了凉水龙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金色的火苗完全没有被水所浇灭。

先前也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只需通过服用向导素就可以控制住，不过这次不同。没有效果。向导素失效了。楚子航一直有控制用量，不至于过早的出现抗药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状况恶化了。

信息过载。这样的哨兵，最终结局不是被杀，就是永远地被困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之中，当然他也不会例外。现有的线索几乎都指向了“龙"，而谜底像个连环套，让人脱不出反而越陷越深，他能做的就是在不多的时间内以身涉险赌一把。

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够了，可是一旦跌回睡梦中，就如同深陷泥沼，就算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路明非坐在中心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握着一张购物清单，上面写着的是一些日常用品。他知道一定是婶婶又来托他跑腿了，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路明非自从觉醒后就被带到了卡塞尔，开始了一个「向导」的人生，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说不想家那是骗人的，不过婶婶居然连做梦都不放过他。

路明非站起身，把清单塞回口袋，决定还是去跑一回腿。刚迈开步，就觉得脚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低头一看，是一只小狗咬住了他的裤腿拽着他。小狗见他转身就松了口，用一双深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还向他吠了几声。路明非一时无法移开视线，明明毫无根据，却觉得它唤了自己名字，心口堵得厉害又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像是在回应它的呼喊。没想到小狗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路明非无奈只得跟在了小狗的后头。

没跑几步周围的景色就变了样，瞬间从城市的这头跳到了那头，而那只领路犬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路明非只能自暴自弃地掏出了清单，继续执行任务，但还没看两行，纸上就沾上了水滴。抬头看，天阴沉沉的，积了一层厚厚的雨云，细小的雨滴从天空坠落。路明非不禁抱怨起来，伸手接了些雨滴。

不会吧，做个梦都要下雨。别说，这雨淋了还真冷。

路明非转眼一看，街对面的建筑造得颇为气派，门柱装饰以及加高天花板的设计都透着股人文气息，从这里隐约还能看见大厅的休息座椅，于是想也没想就捂着头冲进大厅避雨。路明非坐在座位上休息片刻，便开始观察起建筑的内部。接待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几乎全都是大人加小孩的组合，抬头一看，门口挂着块标语：“市少年宫欢迎您！"。

似乎是正逢少年宫下课的时间，不一会儿少年宫的老少组合就走得差不多了，而离他不远的座位上有个十多岁的小子挺直背坐着，眼睛直直盯着门口，却始终没有离开。

门外的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路明非百无聊赖地转着头眼神乱飘，渐渐察觉到了异样。于是，他起身走了几步佯装滑倒，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果然，这里没有人能够看见他。

放下了顾忌，路明非一屁股坐在了小子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的身边靠着个长条形的袋子，露出了竹刀的刀柄，想来这儿是学剑道的，顶着张还没张开的娃娃脸望着门口出神，路明非只觉得这样子似曾相识，可又说不上来。

路明非托腮思考之际，眼前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提起竹刀就跑了出去。路明非转头，门口正站着一名成年男子，微笑着向男孩打招呼。接着蹲下身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进行着父子间的简单问候和对话，路明非在少年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单纯的喜悦。恩，果然只是个小屁孩。

很巧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路明非也站起身默默跟在这对父子身后走出了少年宫。门口停着辆豪车，漆面被雨水冲刷得锃亮。男人潇洒地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而少年却没有立即钻进车里，反而松开了副驾驶车门的把手。他猛地一回头，像是幡然醒悟，又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写满了惊讶。

少年双眼的焦点集中在了路明非身上，而那双眼睛闪着明亮的黄金色。路明非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线，读不出是威慑还是恐惧，只觉得移不开脚步，背后开始冒起冷汗，脑袋也隐隐作痛。

那是一双龙族象征的黄金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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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梦境和图景连通了一把。

推荐俩BGM：Dave Thomas Junior的Lost At Sea

以及Hurts的Silver Lining，歌词非常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