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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路明非一直都沉默不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看着脚背，呆呆地跟在楚子航背后。楚子航知道路明非有心事，但是他若不发问自然他也不会去回答。

又到了临近熄灯的时间，楚子航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刚热完的牛奶，一手翻着腿上的资料。路明非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觉得心头空空的却又堵得慌，最终还是开了口：“师兄，为什么要给我评S级呢？"

楚子航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而路明非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没什么特别的，没有诺诺师姐那样逆天的精神力，也没有师兄你那样逆天的战斗力。我这身材做背包小弟也实在够呛，做你的搭档只会碍手碍脚。"

楚子航抬眼看向对床的路明非，床头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微皱这的眉头，勉强地扯着嘴角，露出些许落寞自嘲的表情。楚子航居然鬼使神差般忽然起身走向了对床，路明非只觉身侧的光被人影遮挡，就转头去看，正好对上了楚子航的眼，从他背光的脸中路明非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自己反倒因为楚子航的靠近瞪着眼睛一脸惊讶。想不到楚子航竟伸出手掌覆住路明非的双眼，另一只手则伸去关了床头灯。

莫名其妙。路明非之前的消极情绪一扫而空，一眨眼，睫毛就扫过楚子航的掌心，温暖透过眼睑传递过来，鼻尖更是能嗅到楚子航手上带的牛奶香味。路明非心中一阵紧张，只得闭紧双眼屏住呼吸。

“明天还有任务，早点休息。"楚子航轻声道。

“恩。"听到路明非答应后，楚子航便抽手而回。

路明非生怕一旁的师兄听到，硬是把呼吸放慢，总算是呼出一口气。热牛奶的香气似乎仍然萦绕在鼻尖，混合着房间里熟悉的清香特别有催眠的效果，路明非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会一会周公。

自从精神图景闯入意外的入侵者后，楚子航就没有尝试过再次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他最近的状态并不好，草率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只怕会让一个未结合哨兵永远徘徊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再也无法回到现实来，但楚子航仍决定一试。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下潜至自己的精神深处。

楚子航回过神后发现自己身处于街道中央，而不是站在高架路上。城市似乎已经入了夜，路上没有任何的行人，天色也颇为昏沉，可对于楚子航来说并不陌生，这里正是他上学时期所一直居住的城市。街头的便利店、车站都是如此熟悉，所有的一切都与记忆没有出入。他徘徊在街头，扫过每一间店铺，从建筑物之间依稀看到了远处的高架路，行至马路的尽头他甚至发现了上匝道。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所能踏足的区域扩大了。

楚子航站在匝道口，耳边传来了清晰的引擎声，是迈巴赫的发动声在渐渐靠近，像是来迎接这里的主人。楚子航的心口莫名一紧，直觉告诉他不该再继续探索了。

第二天路明非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对床的楚子航坐在床沿擦刀。寒色的刀锋被楚子航提在手中，布料拂过刀面，亮得似乎能够映出楚子航黑色的眼眸。那双擦刀的手，指节细长分明，动作轻柔地像是在缅怀故人。路明非一时间望着楚子航擦刀的动作出了神，又想到昨晚有些亲昵的动作和那只手敷在眼上的温度，只觉得脸上一热。

“醒了？"

“啊，醒了醒了！师兄，我这就准备！"路明非连滚带爬地起了床，紧张地差点把自己给绊着，“哎哟！啊哈哈，那个……早上犯迷糊。"说完就逃进了洗手间，感叹自己这个一紧张就话多的习惯真是怎么都改不掉。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逃跑的滑稽背影，将村雨收回了刀鞘。一年以来从未改变过的梦魇已经变得不同，而昨晚的探索让他坚定了决心。他要试着找出真相，而不是放任外界的信息素一味地蚕食他的精神。

“这次的任务因为是在水下，你擅长的枪械派不上用处。为了以防万一，需要进行临时精神结合。"楚子航说出这一串话的时候一脸平静，可路明非心中却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精神结合？没听错吧？从和楚子航接触以来，路明非可是头一天从他的嘴巴里听到这个词。

在卡塞尔的训练课程中，临时精神结合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课堂操作的。说来也简单，就是哨兵和向导双方都撤下精神壁垒，接受彼此，并由向导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因人而异。为了便于进入精神图景，双方必须靠的很近。路明非还记得当时课上，千奇百怪地什么动作的组合都有。有嘻嘻哈哈地抱在一起的，有手握在一起像参加什么祷告仪式的，有手牵手、肩靠肩显得特别腻歪的，总之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路明非伸出双手将其摊开向上，示意楚子航将手放上来。

楚子航步步靠近，然后迅速撤下了自己的精神壁垒，路明非觉得面前的压迫感瞬间减少了很多。他们的四目相接，楚子航的眼睛似乎深不见底，路明非被看得不由得紧张起来，手不自觉地就想往后缩。

楚子航就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的手，然后，靠近。

竟是将一个吻落在了路明非的唇上。

！！！

路明非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就已经身处于楚子航的精神图景，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又被拉回了现实。楚子航的鼻息喷在脸上痒痒的、暖暖的，一吸气，还能够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楚子航见路明非已经回过了神，便退开了身，拿起村雨配于腰侧，并整理起了任务专用的水下装备。

这次精神结合可以说是风驰电掣，可这和老师教的不一样啊！

只是一个短暂的吻，路明非已经方寸大乱，傻呆呆地杵在原地，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螃蟹。初吻就这样给了自己的师兄不说，因为是公事还能解释得通；但他发现自己一直当作安眠的熏香，根本就是师兄的信息素。这迟钝的简直可以和木头比一比了。

路明非完全陷入了短路的状态，无暇顾及楚子航，自然就没发现师兄的耳根也有些泛红。想要尽可能地减少路明非接触自己精神图景的时间是没错，楚子航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过头，而鼻尖的那股牛奶味儿的信息素更是一时半会散不掉了。